第 121 章 041 回到我身边

041回到我身边 白毛鬼并不回应，只是慵懒地靠向后方，以手支颌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 南希眼中雾气更浓了些，她双手合十，娇糯的声音嫩得像是水豆腐，一阵风都能吹得颤动不已： “鬼王大人，求求你了。” “公主每个月十五会犯病，不能出门。”他拨了拨耳边碎发，故作担忧地说道，“我要是带你出去了，女官会提着刀来找我聊天。” 小公主在别的事情上经常没脑子，可是哄人撒娇的天赋却点满了。 见他言语中有松动之意，南希的嘴角立即扬起来。 也不管刚才是自己推开白毛鬼的，笑盈盈地挪了过去，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歪。 水豆腐般的声音此时却又在蜜里滚了一圈，甜美诱人： “我们支走她！而且，我最近犯病频率也少了啊！一定是因为老天都舍不得我这么快离开鬼王大人！想多留我几天！” 刚一说完，南希就察觉白毛鬼攥了攥拳。 她不安地转了转眼珠，抿着唇握住他的手：“怎么了？鬼王大人？” “……无事。” 白毛鬼沉默片刻，抬手揉着南希脑袋，轻声道：“好。” 南希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，准备好了更多的撒娇手段，乍一听到，不可置信地瞪大猫眼看他。 好一会儿，才回过神来，小心翼翼地确认：“鬼王大人答应了？” “嗯。答应了。”白毛鬼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，手指落到南希颈间，又忍不住去逗弄圆润的大东珠耳坠，和比东珠还要可爱的耳珠。 直到逗到南希耳朵又开始发烧，他才满足地收回手，叹气妥协：“只要公主从现在到十五都不犯病，我就带公主去参加海神祭。” 南希立即从床上跳起来：“鬼王大人说话要算话！我现在就去挑衣服！” 小姑娘满脸激动，比小时候得了糖糕还要兴奋。她拎着裙摆，急匆匆地跑出去。 白毛鬼噙着笑，看了南希的背影许久，最终笑容浅淡下来，化成了忧郁。 他狠狠一锤墙壁，心中的不悦和愤懑全在这一瞬发泄了出来！ 他还有许多事情想和南希一起去做，别说两年……两百年时间都不够！ 怔怔地看着自己流血的骨节快速恢复，白毛鬼烦躁地跃出窗外，避开所有人视线进入金圣烈的房间。 一进门，他就看到金圣烈慌忙把一些卷宗收拾起来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看他。 白毛鬼哂笑一声，懒得拆穿这家伙的鬼蜮心思，开门见山：“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追查冻谷和生死草的事情，查得如何？” 金圣烈脸上顿生警惕之色。 他后退半步，有意无意地遮掩着桌上卷宗：“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。” “无所谓你明不明白，东西给我就行。” 白毛鬼出手快如闪电，他没给金圣烈反应的机会，直接将所有卷宗全部卷走！ 他阅读速度极快，不过数秒就把卷宗内容浏览一遍——文字记录确实详细，可全部都是些废话！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，深沉眸子在金圣烈身上扫了一眼，嗜血红芒转瞬即逝。 冷哼着把卷宗甩到金圣烈脚下：“两百年了，朝廷的鹰犬一点长进都没有，你父亲给你派了那么多人，连个冻谷的位置都查不到。一群废物。” 如果说刚才金圣烈还只是警惕的话，这一下他是真的惊慌失措了。 他喉结微动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，撑着桌面努力站稳。 白毛鬼斜睨着他，昂着下巴，语气傲慢又挑衅： “金圣烈，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？这些年你与你父亲传书的那只鸽子都快认识我了，不用我抓，都会自动飞到我身边来。” 白毛鬼打从心底讨厌金圣烈，且不说这孩子身上总对他抱有敌意，光是金圣烈的深沉心思就让他不喜。 当初他与李城桂缔结契约的时候，看得出来，李城桂并非诚心算计，可等到对方称王，与实力不匹配的野心就慢慢滋长出来，再加上所谓正道之士朝廷忠臣的鼓动，李氏一族变得又贪婪，又狡猾，时时刻刻想着违背约定对他赶尽杀绝。 好不容易到了这一代，南希姐弟一个没脑子，一个乖巧听话，两个孩子又是他一手带大的，本想着总能消停个几十年，结果柿子李煊身边偏偏钻出来个黑心肝的金圣烈，每天给他搞事。 要不是看在南希姐弟与金圣烈关系不错的份上，他早就把臭小鬼吸成人干了。 金圣烈下意识看了看窗外，最终强行忍下喊暗卫进来的念头，尽可能平静地解释说：“如果您看了我与父亲的通信，就应该知道这些暗卫对大人并无恶意。” “世子和公主贵为李氏子孙，父亲虽赞同他们在外游历，体察民情，却不放心周边无人保护。” 金圣烈顿了顿，观察着白毛鬼的神色，指出最关键的一点：“小镇地处偏僻，南希公主使用的众多珍贵药材还是父亲从汉阳城运送过来的。” 白毛鬼叩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。 鼻间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。 金圣烈说的这件事他也是清楚的——没来夜泉镇之前，医正经营的小医馆每个月都能收购到许多珍贵药材，医正心大没注意，白毛鬼却往深处查了查。 这一查，就查到了金圣烈和金勋身上。 至此之后，白毛鬼总能在宅院附近见到几张熟悉面孔，那些家伙像是草原上的鬣狗，觊觎窥视着不属于他们的领地。只要白毛鬼出门巡视一圈，他们就缩进黑暗，但要是哪天他想在家里吸公主，那外面的动静能吵到他想冲出去把金圣烈的头拧下来。 “既然是你父亲的暗卫，就让他们用点心，沈氏都能找到的东西，你们找不到？” 白毛鬼心中焦躁略微平息，补充道：“不仅要找到生死草，还要找到李城桂当年使用生死草改造村民的方法。” 金圣烈上前一步：“大人找生死草，是为了南希公主吗？父亲问过太医院，公主用的药越来越重，公主……没有多少时间了吗？” 屋内空气骤然冷冽下来。 明明已经入夏，金圣烈身上却瞬间冒出薄汗。 端坐在桌旁的男人一如往常，清隽俊美的脸上不带表情：“不该问的事少问，做好我给你的任务就行。” 说完，白毛鬼起身要走，可没想到，还没走到门口，一个人影倏的一下闪到他身前，挡住了他的脚步！ “大人！您真的要把南希公主改造成嗜血怪物吗！” 金圣烈的高声阻拦直接戳中他心底最隐秘的心思，那团原本藏得好好的阴火像是遇到了空气，瞬间腾飞起来，烧断他的理智！ 他抬手一掐，卡着金圣烈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。 “那么多死人，还不能教你学会闭嘴吗？金圣烈？” 白毛鬼呲出尖锐犬牙，对眼前的臭小鬼发出威胁，可叫他不悦的是，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，平静得甚至没有挣扎。 不仅如此，金圣烈就算涨红了脸，仍在努力与他对话：“大人亲眼看过古籍，李氏太.祖使用生死草后，幸存之人百之一二，就算大人您用整个潮鲜给公主做试验品，制造出了完美配方，您觉得，公主看到那么多人为她而死，她会高兴吗？！” “连养的鱼死了，公主都会伤心许久，她会去吸食他人鲜血延续自己的青春和寿命吗？！” 金圣列越说越大声，最后直接抓住白毛鬼手腕，把自己两辈子的不甘与憎恨全部发泄出来： “与其让公主活着一辈子恨你，倒不如珍惜眼前时光，与公主好好共度余生！生命正是因为有了期限，所以才珍贵无比！” “你懂什么！你才活了几年就来给我说教！” 白毛鬼手指越掐越紧，就在他手指捏上金圣烈喉骨的瞬间，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：“公主，公主您怎么了——” 他心头巨震，再也顾不上什么金圣烈银圣烈，拔腿就要冲出去。 一步尚未迈出，衣角就被人紧紧拽住。 金圣烈趴伏在地上，狼狈地大口喘息着：“大人……你相信转世重生吗？” 等白毛鬼赶到南希房中时，小姑娘的症状早已退去。她屈身坐在床榻上，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听到动静，南希偏了偏脑袋，眼眶泛红地看了他一眼，撩起被子又把自己包成了个团。 白毛鬼还没走近，就听到细碎的哭声从被子下传出来。 抽泣里哀怨满满当当，像是被撕裂了的花，叫人忍不住心都揪起来。 “公主。” 白毛鬼唤她。 被子里并不回应，只是自顾自地哭诉着：“……我只是想参加海神祭……为什么身体不争气……” 白毛鬼的指尖掐进手心里，他闭了眼，脑中回荡的全是金圣烈刚才的言语。转世重生。 听到这个词的第一感觉就是荒谬。金圣烈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，需要医正拆开了好好看看。 可是金圣烈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不得不认真起来——金圣烈不仅能准确的说出他不为人知的秘密，更能预言接下来几年发生的重大事件！ ——“这个世界连吸血鬼都能存在，为什么就不可能有转世重生？！明国的阴曹地府，我国的地狱使者，弗教的转世轮回，难道都是假的吗！” ——“既然你已经拥有了无限的生命，那就等待吧，等待公主再一次回到你身边！” 金圣烈的话荒谬至极，却又像是毒.药，引得白毛鬼忍不住去相信。 他轻轻抚摸着床榻上颤抖的小哭包，隔着被子，都能感受到南希作为人类的体温。 白毛鬼回想起当初在富景宫里，南希贪凉，总喜欢往自己身上爬，每到炎热天气，她就像块糯米做的小粘糕，粘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。 他总是无奈地笑着敲她的小脑袋，捏着她的鼻子听她哼唧哼唧地求饶，可心里，却也是贪恋小公主身上的温度的。 尤其是到了冬日，南希总是不顾女官反对，偷偷与自己拱在一张被子里，狗狗眉皱起，搓着他冰冷的手，不住地呵气。 那一口口白雾，直接暖到他冰冷的心里去。 白毛鬼不敢想象，若是南希也变成了和自己一样冰冷的怪物，两个人会怎样相对无言。 一想到那些温暖的、美好的回忆会被怨憎取代，他就要发疯！ 南希是他最甜美的药，他不能……让她变成苦涩毒.药。 只要金圣烈说的是真的…… 转世也好，重生也好，轮回也好…… 他愿意等。 就算在这漫漫长夜中等上千秋也无所谓，总有一天，他能等到公主再次回到他身边。 心中有了定夺，白毛鬼神色变得越发温柔，黑玉般的瞳孔温润明亮。 他敲敲南希的小被子：“不是要挑衣服？” 被子里可劲儿哭，不理他。 白毛鬼故意冷下声：“我不喜欢小哭包，乖孩子才能去海神祭。” 不哭了。 不仅不哭，南希还掀开被子，眼眶泛红地看着他。看了一会儿，没忍住，打了个哭嗝。 南希立即捂住嘴，闷声哼着：“我没哭。” 白毛鬼轻笑一声，也不拆穿她，修长手指从她眼下划过，带走她湿润睫毛上的泪珠。随后，他伸手托起南希的腰，把她抱下床榻，昂昂下巴：“去挑衣服吧。” 南希还在原地傻站着，俏生生的脸上有些迷茫。 小姑娘捂着心口，鞋尖不安分地对着点了点：“鬼王大人……是愿意带我去参加海神祭？” 话刚说完，两颗小兔牙就紧紧咬着下唇，猫眼期期艾艾地看着白毛鬼，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拒绝。 白毛鬼沉默片刻。 最终点头，语气异常坚定：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