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 ，回成都拜祭王累

当听到曹操废后的消息，刘循正在赶往成都的路上。 他此行要去拜祭一下王累，益州战事已经结束了，但是对王累这样忠心耿直之人，刘循不能抛之脑后，仅凭安抚补偿王累的后人，也实在不能表达心中的亏欠之意。 刘璋身体虚弱，不能长途跋涉，这件事，必须由刘循来做。 再说，必须抓紧时间，回头他还要为即将打响的汉中之战做准备。 此行，孙尚香也乘车随行，族人们大都在成都，顺便带她认认门，和族中长辈见见面。 李恢和魏延一文一武，也一同随行。 刘循不论做什么，身边陪同的人并不固定，他希望能多多加深和下属的了解，如果人员固定，很容易造成偏袒宠信某些人的不好印象。 看向李恢，刘循问道：“德昂，曹操擅自废后，这件事，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应对？” 李恢马上回道：“主公必须果断站出来，揭露曹操的罪行，虽然曹操不在乎这些，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奈何不了他，但是，民心必然会倾向于主公，我们可以多派一些人在底层百姓中间宣扬此事。毕竟，在百姓心中，这还是大汉的天下，天子受辱，皇后无端被废，还被幽禁致死，必然会有很多人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。” “民心就是一把利刃，主公或许伤不到曹操，但华歆这样的帮凶，自诩名人之士，却公然凌辱皇后，藐视天子，我们却可以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！” 李恢的性格，刘循很欣赏，他不爱说话，但却善于思考，遇到询问，总能及时答对。 刘循点点头，赞赏道：“你刚刚说的很好，这件事可以在底层的百姓中多多宣传，这样吧，我除了发声控诉曹操之外，再颁布一个除贼令，彻底搞臭华歆和郗虑。” 李恢认真的听着，用心的记着。 “华歆郗虑欺辱皇后，藐视天子，当夷其三族，华歆首级悬赏万金，郗虑悬赏五千金，他们的亲人，每人悬赏一百金，不管是何人，若能杀其中任何一人，都可拿首级来益州领赏。” 魏延摇了摇头，“主公，这东西有什么用啊？他们可以把亲人全都搬到邺城，邺城有重兵把守，悬赏再多，也很难得手啊。” 刘循笑了笑，“悬赏的目的，不在于杀不杀得了，而是要让他们从今往后，日夜惊慌恐惧。让他们的亲人害怕的不敢离开邺城一步，让全天下的人都戳他们的脊梁骨！” 名声，对文人名士来说，就是脸面！ 这是一个要脸的时代，尤其是华歆还是当代名士。 家人不敢出门，亲人也遭人唾弃，刘循就不信，华歆完全不在乎。 就算华歆不在乎，郗虑也不在乎吗？难道他们的亲友族人，也都不在乎吗？ 绝不可能！ “华歆的所作所为，让我想起了昔日管宁和他割袍弃义是何等的明智。” 刘循摇了摇头，不屑的发出一阵冷笑，“华歆此人，见利忘义，贪婪无度，为了讨好曹操，甘当鹰犬，他这个尚书令，人品可比当年的荀令君差了百倍不止啊。” “主公，我觉得，这件事还可以写信告知关羽！” 李恢的提醒，让刘循眼前一亮。 虽然南郡离着许昌更近，但因为战事，南郡和外界几乎没有联系，关羽还不知道这件事。 李恢解释道：“关羽此时正在和曹仁厮杀，他一向忠于汉室，若他得知天子受辱，皇后被害，必然怒火万丈，多杀几个曹军是小事。关羽定然会对主公更加敬佩，因为我们和他，立场是一致的，都是对抗曹操，匡扶汉室！” “好，德昂所想和我不谋而合！” 刘循一向雷厉风行，马上回到马车上，孙尚香还在发愣，刘循便找出纸笔，纵身又跳了下去。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，刘循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，刷刷刷，迅速提笔，写了一封信。 然后吩咐亲随送往南郡。 两日后，队伍顺利抵达成都，刘循先带着孙尚香和亲族见过面，又简单的和成都的官吏碰了面，安抚了一番。 当天夜里，刘循便换上了一身素袍，赶往王累的府邸。 李恢默默的跟着，离着还有很远，刘循便提前下了马，步行向前走去。 夜已经渐渐黑了下来，王累的府门前还挂着白色风灯，门口一个人都没有。 刘循迈步上了台阶，在门上轻轻的敲了几下，过了许久，才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。 “是何人啊？” 不一会，脚步声传来，刘循忙回道：“在下益州刘循！” 他破例第一次，把益州牧的牧字去掉了。 在王累的府门前，刘循满心愧疚，可一点都不敢端州牧的架子。 嘎吱! 门轻轻的打开了，一瘸一拐的走出一个年轻人。 二十左右的年纪，右腿好像有些问题，脸色苍白，瘦长孱弱的身材，他的气色很不好，病恹恹的，看起来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倒。 年轻人上下打量着刘循，看了好几眼，也没认出来。 “公子，这位就是新任的益州牧！”李恢忍不住提醒了一下。 “益州牧？” 对方楞了一下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痛苦，随即就要下跪行礼。 刘循急忙一把扶助了他，“不必多礼，请问，你是？” “在下王文，家父就是前益州从事王累！” “原来是你，失礼失礼，我能进去拜祭一下王公吗？”刘循拱了拱手，语气亲和的问道。 李恢发现，此时的刘循，一点架子都没有，竟然用请求的语气在说话。 好像人家要是不答应，他就得乖乖的离开。 王文有些慌乱，急忙闪身，把路让开，“使君，请，快请进！” 刘循点点头，“叨扰了，一直都想过来，只是战事拖累，无暇抽身，还望公子见谅。” 进了院子，刘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，就像进了一座鬼宅一样，冷清，昏暗，满地荒凉。 院子里也不知多久没有打扫了，而且，四处看了看，一个下人都没有。 不远处的正厅前面，挂着很醒目的白幡，当王文把大门关上后，气氛显得更加诡异。 “府里的下人呢？”刘循问道。 “都被我遣散了，家父死后，我没有功名，没有俸禄，府中的钱财本就不多，张罗完丧事也就用光了，留着仆人我也没办法继续雇佣他们，只好给了他们盘缠，打发他们离开了。” 院子不大，只有两进，也没什么像样的装饰摆设，四面空空，一贫如洗。 除了这座院子还算值些钱，真不像个有钱的样子。 刘循心情很沉重，李恢从建宁郡刚刚抽调来的，对王累的情况不是太熟悉。 只知道王累因为劝阻刘璋不让刘备入川，把自己吊在城门前，挥剑砍断了绳子，当场摔死！ 看的出来，王累为人清廉，并没有给子嗣留下多少积蓄，以至于一场普通不过的丧事，就让王文不得不把所有的下人遣散。 “你的腿怎么回事？” “在山上守孝的时候，不小心夜路湿滑，掉到了山涧中。”王文的声音，一点活力都没有。 好像，他对这个世界，已经充满了绝望，只是机械的回答着。 刘循简单的了解了一下，王文一开始在坟前给父亲守孝，因为坟地在山上，他从小就比较瘦弱，再加上摔断了腿之后，便只好返回家中守孝。 虽然王累生前的好友，经常接济补助，但都被王文给拒绝了，就算别人硬塞给他，他也不会碰一下。 旁边的屋子里，堆了不少东西，都是别人好心送来的。 王文笑了笑，笑容里面包含了很多，“父亲光明磊落，虽然死谏丧命，却留下了忠义之名，我就算再没有能力，也绝不接受别人的施舍，给父亲的名声抹黑！” “德昂，你先回去吧。” 刘循摆了摆手，“今夜我就留在这里了，替家父赎罪，为王公守灵！” “主公，你？” 李恢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循。 王文也大吃一惊，堂堂益州之主，身为一方诸侯，竟然要给父亲守灵。 “使君，万万使不得，家父不过区区一个从事，何敢劳烦使君大驾。” 王文连忙劝说，慌乱的脸色都变了。 刘循却望着桌上的灵位，语重心长的说：“王公高义，我万分敬仰，是家父亏欠了他，父之过，子来偿！你别劝我了。王公以死相谏，注定万古留名，我如果连替家父认错赎罪的勇气都没有，那我这个益州牧还值得别人拥护追随吗？” “德昂，三日后，我再回去。” 李恢道：“主公不走，我也不走！” “你又没有错，无须留下，先回去吧。”声音很轻，却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。 李恢点点头，躬身退了出去。 王文彻底傻眼了，他再三苦劝，刘循也不为所动。 “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里觉得委屈，就算你要恨我，我也能够理解。” “我不恨你，不恨任何人！” 王文倔强的摇了摇头，“父亲泉下有知，绝不希望我怨恨别人，我想，他临死前，应该也没有怨恨老主公！” 刘循长叹一声，眼眶有些湿润，“文死谏，武死战，这既是国君之幸，也是国君之悲！可惜，可惜啊，我没能阻止此悲剧发生，真想和王公一同携手，共守西川，匡扶天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