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：仇宗玄的内心世界

电钻声，人言声，鸟鸣声，汽笛声，风声，雨声，咆哮声…… 即便是侵噬过无数个意识的【黑影】，在见识到如此混乱而复杂的内心世界以后，也感到惊讶。在它吞噬过的意识当中，几乎都是些单调而枯燥的世界，那些世界里存在的，几乎都是那些意识自身喜爱的，或是印象深刻的东西，由于来路清晰，而且在那个世界里的覆盖面极广，因此黑影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些世界支配，夺走它们的资源和力量。 但是现在，它看到的，是身穿行政制服缩着脖子居住在摩天大厦里的长颈鹿；腿上安轮子跟猎豹比水上冲刺距离的宇航员；用锤子敲手电钻试图给新家装电灯的狼夫人；把游戏手柄当成装饰物在T台上走秀的强壮雄性鱼人；一边哄小孩唱安眠曲一边煮饭炒菜的章鱼保姆；正在拍摄求生纪录片的秃鹰以及负责摄像的游隼；坐在躺椅上翻看人类美女杂志的巨角鹿；把手机当零食吃的超巨大黑龙…… 这都他妈是啥玩意啊？！黑影内心吐感慨，只想赶快吞噬了这个庞大的世界，强化能力，从而尽快结束此行的任务。 然而，周遭的一切都对它的到来视若无睹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回应它，即便它杀死某样东西，这样东西也会立刻被环境包裹起来，根本不给它一丝染指的机会。黑影就像是被孤立了那样，哪也去不了，什么也做不到。 日夜交替，斗转星移……黑影感觉自己在这里仿佛徘徊了数十个世纪那样漫长，它甚至开始哀求着周遭的东西给它一个痛快，哪怕只是看它一眼也好，可是没有任何一样事物在意它，对于这种动机不纯的邪恶外来物体，仇宗玄的世界对它表现出了强烈的恶意与鄙视，而它现在已充分体会到了。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，黑影几乎已经被磨平了意志，它就像一株植物一样在原地待着不动已有很长一段时间，几乎都要丧失思考的能力了，这时，仇宗玄终于出现在了它的面前。 黑影已彻底舍弃了当初的念想，现在它只希望能够逃离此地，永远也不要再回来，因此一见到仇宗玄，它便表现得无比卑微，几乎是五体投地，无限跪拜。 仇宗玄面无表情，对于黑影，他既不感到仇恨，也不感到怜悯，他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对方，问道：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 黑影已经害怕极了，对于仇宗玄的提问，他定是【有问必答】。 “我原是名为【阴光】的意识的一部分，我来到这里，是为了寻找【命运】的碎片，而我之所以要不断地侵入世界，掠夺资源，就是为了确保自身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，在遇到拾取了碎片的生命时，拥有能够与之一战的力量。” “【全境事件】是怎么一回事。”仇宗玄问道。 “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异常，全都来自于一个叫【殁境】的地方！就是它们导致了各个世界发生的异常，它们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扰乱整个【大合世界】，从而从中获利。”黑影说道，“我们就是来回收它们扔出来引发异常的命运碎片的，我们其实是在帮助你们，恢复原有的秩序啊。” 仇宗玄脸色一沉，但没说什么。 “求求你了，放我离开这里吧，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，我保证不会再侵犯你们，我这就走好吗？” “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寻找那个碎片的。”仇宗玄问道。 “这——”黑影短暂地犹豫后回答道：“类似于一种脉冲，我们可以释放一种探测脉冲，去感知附近哪里存在强烈的波动，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发现这里有强大的能量波动，误以为是拾取了命运碎片的家伙，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世界原生的意志……” “什么叫这个世界原生的意志？” “假如把世界比作人体，你就是人体自身产生的一种特殊细胞，能够调用到人体内的大部分力量，为你自己所用，像你这样并非依靠外界力量诞生，而是被世界认可的存在，我们就会视为这个世界原生的意志。” “假如捡到了你所说的那个碎片，会发生什么事？” “全境事件就是这样发生的，命运碎片经过的地方，都会发生异变，得到它的生命更是会觉醒强大的能力，我们更愿意把这种【能力】称为【权力】，拥有这种能力的生命就叫做【特权使者】。” “你们回收这些碎片要做什么用？” “我们会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，然后带走离开这个世界，放心，我们绝对不会再回来！”黑影信誓旦旦地说道。 “也就是说，你们，跟你刚刚所说的【殁境】，还有造成这世间诸多异象的命运碎片，都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。” “是的，没错，就是这样！”黑影激动地回答道。 仇宗玄仍然心绪平静，仿佛他刚才提出的问题都只是照章办事，他并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以及事实真相。此时，他看向身后，黑影也注意到他的奇怪举动，仿佛是在询问某人某事似的，于是便也集中精力看去。 这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吓一跳，他发现视野里竟然出现了两个仇宗玄！ 察觉到黑影的目光，仇宗玄忽然转过头来，带有一种罕见而恐怖的注视，几乎就是一把利剑刺穿黑影的要害那般，让黑影立刻俯身趴地哆哆嗦嗦地喊道：“饶命！饶命！” “难道你们这些宇宙外来物还会怕死吗？”仇宗玄冷漠地问道。 “不尽然，但死亡确实是所有生命都极力避免的事情——即便是特权使者，在被杀死之后，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再度收集到被杀死之前的资源，我想，您应该玩过游戏吧，这就跟游戏里一样，只不过一旦死去，您所累积的资源和经验就都还给这个世界了，您则需要重新进入游戏，重新开始收集……” “所以，与其说是怕死，不如说是担心一直以来的辛苦都白费了是吧。”仇宗玄冷漠地说道。 “正是，正是……”黑影低着头连声回答，但脑海里，挥之不去的是它刚才所看到的景象。 一个世界里，怎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主宰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，这个叫仇宗玄的人，难道他并不只是一个人那么简单吗？ 细思恐极，黑影不敢再想下去，就在这时，仇宗玄问道：“怎么样可以找到那些碎片。” “通常来讲，异象集中发生的地方就可能存在这种……” “你刚才说的脉冲，我可以发出吗？” “如果您是特权使者的话就可以……” “怎么看我是不是特权使者。” “这个，我也不大清楚——”黑影迟疑了一下，见对方盯着自己，它又迅速补充道：“对于这一点我是确实不大明白，因为特权使者在引发现象之前，都跟常人无异，他们仅在特定条件下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和【特权】，也就是说，只有特权使者知道自己是特权使者，别人都只能靠猜，或亲眼见识到他们引发的现象。” “既然这样，跟我做个交易吧。”仇宗玄说，那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让人选择的样子，而是命令，他说：“带我找到一个碎片，在那之后，我就放你离开。” “这……”黑影犹豫了，不过斟酌了一下，一个碎片换一条命，显然不是亏本买卖，况且一旦自己能够回归本体，那到时候也还是有机会可以把碎片再抢回来—— “可以，当然可以。”黑影连连点头答道。 话音落罢，仇宗玄就带着黑影回归现实，意识复苏，他们一同回到了西南哨站的医护室里，此时此刻，仇宗玄正孤独地躺在病床上，床头的时钟上显示现在已是4月19日的早上8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