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庙会奇遇

大年初三的晚上，陈子牧和伍佰相邀，找了个夜市摊坐下。 二人便吃烧烤便聊，其实主要是陈子牧听伍佰吐槽这一年来的破事。陈子牧安静的听着，困扰伍佰的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。 “子牧，你知道的，我所在的那个破城市，出了名的工资低房价高！我，我踏马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啊！”伍佰一口气干了一罐啤酒，打着饱嗝无奈的说道。 “尽人事，听天命，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事啊。你现在要做的，我能说的，就是好好工作。”陈子牧淡淡的说道。 “好好工作，好好工作，我家我老爸也这样说我！”伍佰摇摇头，又打开一罐啤酒哼的一声说道，“好好工作，那是老一辈的思想了。现在可不同以往，好好工作就是老实人，就得受欺负！” “别人是别人，我希望你还是好好工作。”陈子牧也打开一罐啤酒，喝了一口笑道。 “你啊，”伍佰打量了陈子牧一眼摇头道，“颇有点老板给员工画大饼的时候，那无耻的模样了。” “哈哈，哪有！”陈子牧哈哈大笑起来。 “我看着就像，嘿嘿。”伍佰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。 两人聊得正高兴，忽然伍佰脸色微变，用脚踢了踢陈子牧，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：“你老情人来了。” “什么老情人，别瞎说。”陈子牧头也不回的说道。 “哟，你那么快就恢复了？我不信，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的。”伍佰取笑道。 “都是年轻，不懂事的时候。”陈子牧拿起啤酒罐，和伍佰碰了一下后笑道，“某个名人说过，年轻，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。” “哦，哪个名人说的？”伍佰灌了一口啤酒后诧异的问道。 “赵本山。”陈子牧淡淡的笑道。 伍佰听了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，差点把吃下去的烧烤全都咳出来。 “你，你啊！”伍佰抓起几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苦笑道。 两人聊了很久，直到午夜十分，临别前陈子牧握着伍佰的手笑道：“可别忘记了去年的话。” “去年的话？”伍佰喝得有点多，想了一会才想起来，他正色道：“我记得！” 元宵节的前一天，陈子牧便回到了蛇场。第二天一大早，蛇场所有人坐上了商务车，朝着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大山驶去。 “起的是不是有点早了？五点半而已。”陈子牧打着哈欠说道。 “哈哈，堂哥，你就有所不知了吧。如果是平时，那就是太早了，但今天，已经算晚了的！”陈强一边开车一边笑道。 “是吗？”陈子牧有些不信。 “这座庙很灵的。逢初一十五，烧香的人多了去。尤其是每年的元宵节，前来烧香的车队更是排了几公里。恐怕到时候我们也要走路进去。”陈强哈哈笑道。 “你说这庙很灵，里面供的是谁？灵在哪里？”陈子牧有些好奇的问道。 “观音啊，”陈强小心的避开路边堆集的牛粪，笑呵呵的说道，“保你平安。” “就这？”陈子牧狐疑的看了陈强一眼。 “呃，还有姻缘。”陈强嘿嘿傻笑一声。 “平安，姻缘。这还差不多。”陈子牧不疑有他，点头笑道。 殊不知坐在中间座的谭秦香一直留心陈子牧的表情，尤其是在听到姻缘二字的时候，她更是仔细观察陈子牧的神色。 半个小时后，路的前方开始拥堵。陈强把车停在路边，扭头朝旁边的陈子牧笑道：“堂哥，下车走路吧。” 一行人下了车，陈子牧惊讶的看到，路边停放各种车辆，一眼望不到尽头。而且就在商务车停车后不久，后边便来了十多辆车。 “今年人有点多啊。”饶是陈强来过几次，也被今年的人流和车流惊到了。 “快走吧，不然就赶不上了。”身后陈龙拉着妹妹上前说道。 “好，出发！”陈子牧一挥手，众人有说有笑的朝前方走去。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，天光大亮，陈子牧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上的庙宇。 庙里人很多，但并不喧闹。寺庙正殿前的台阶下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水池，里面矗立着几朵盛开的铜制莲花。水池前是一个巨大的香炉，里面几乎插满了长香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，那是焚烧香烛的味道。陈子牧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，眼前顿时金星直冒。 几张纸巾塞到了陈子牧的手里，他连忙用纸巾捂住鼻子，然后摇头道：“你们先去烧香，我透透气。”说罢，陈子牧就朝人少处走去。 谭秦香也跟了过去，手里还拿着纸巾。陈子牧回头看到谭秦香跟来，不由笑道：“我没事，你去吧。” 谭秦香摇摇头，伸手摘下陈子牧捂住鼻子的纸巾，又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说道：“我又不着急。” 咚！忽然一声钟声从寺庙后面传来，整个寺庙顿时安静下来。所有人都停了下来，静静的朝寺庙后面望去。 咚！又是一声钟声响起，紧接着人群骚动起来。但见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和尚微阖双眼，领着一众和尚从寺庙后面现身。人群自动分开，和尚们所过之处人人双手合十，低声颂念四字真言。 忽然老和尚在跨进寺庙正殿大门之前，似乎心有所感，双眼睁开环视众人一眼，最后定在了陈子牧身上。 但老和尚只是短暂的一瞥，然后大步迈入正殿。不一会儿，正殿里响起木鱼的声音，一个和尚手握三柱长香，快步跑到水池前的香炉前，把三柱长香插在香灰里。 “阿弥陀佛。各位施主，请了！”老和尚站在正殿大门，双手合十口诵一声佛号，然后领着一众和尚快步朝寺庙后面走去。 安静的人群顿时沸腾了，烧香的烧香，烧纸的烧纸，正殿里更是水泄不通，都想沾一沾新年的喜气。 陈子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，有些惊奇的打量着众人。 “陈哥，你去烧香吗？”谭秦香凑到陈子牧的耳边说道。 “呃，看情况吧。”陈子牧看着汹涌的人潮，心理有些退却。 “那我陪着你吧。”谭秦香将被风吹落的一缕发髻拂过耳朵浅笑道。 “也好。”陈子牧微微笑道。 二人倚靠在栏杆上，低声说着悄悄话。突然一个和尚从人群里钻出，走到陈子牧身前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低声道：“这位施主，方丈有请。” “什么？方丈请我？”陈子牧愣住了，一旁的谭秦香也吃惊的看着和尚。 “对，请施主随我来。”和尚再次微微鞠躬说道。 “好。”陈子牧眉头微皱，但他心中十分好奇为何方丈会找上自己。 “我也去。”谭秦香忽的说道，然后一把揽住陈子牧的手臂坚定的说道。 陈子牧被谭秦香的动作吓了一跳，但当他看到谭秦香的脸色后，他心中不由一暖，点头道：“好，我们一起去。” 二人随即跟着和尚穿过人群，朝寺庙后面快步走去。 和尚领着二人来到一间院子前，然后转身说道：“这位女施主，请随我到一旁的雅间坐一坐。方丈只见这位男施主。” “不能两个人一起去吗？”陈子牧皱着眉头问道。 “最好施主一人前往。”和尚双手合十说道。 “那我不去了。”陈子牧听了不禁摇摇头平静的说道，“如果不能两个人一起去，我也没有兴趣。” 谭秦香闻言，脸上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。 “阿弥陀佛。”就在陈子牧拉着谭秦香转身要走之时，只听一声佛号从背后响起。 陈子牧回头一看，老和尚站在院子门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。 “这位男施主，请留步。”老和尚双手合十，朝陈子牧微微颔首道：“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。” 陈子牧闻言愣了一会，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老和尚，半晌才迟疑的开口道：“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。” 谭秦香完全不懂陈子牧和老和尚的对话，她眉头微皱低声问道：“陈哥，你们在说什么啊？” 但陈子牧没有理会谭秦香，他呆呆的看着老和尚。老和尚微微一笑，朝陈子牧微微鞠躬说道：“施主，请随我来。” 这一次陈子牧没有拒绝，他抬脚就要跟了过去。忽然谭秦香一把拉住了陈子牧，一脸担忧和不解的看着他。 “女施主，你也可以一起来。”老和尚头也不回的说道。 陈子牧和谭秦香对视一眼，手拉手跟上了老和尚。 老和尚把二人领到一个位于山脚下清静的院子里，院子朝西的方向有一排砖头砌成的架子墙，如同酒架展示架一般。架子上几乎摆满了骨灰盒，令陈子牧和谭秦香二人不由心里一紧。 “架子上的骨灰盒，装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。”老和尚朝架子双手合十低声颂念了几句佛号后说道。 “大师，您带我们来这里是何意？”陈子牧还没有说话，谭秦香却先开口了。这个院子的气氛有点古怪，谭秦香心里不太好受。 “不是我带你们来的，是他。”老和尚指着陈子牧说道。 “什么？”谭秦香吃惊的看着老和尚。陈子牧也是一脸困惑的看着老和尚。 “老衲昨夜在正殿打坐，夜深忽有所感。今日见到这位施主，恰好印证了昨夜所感。”老和尚慢慢说道。 “不知大师所感何事？”陈子牧也双手合十真诚的问道。 老和尚没有说话，而是看了一眼谭秦香。谭秦香虽然心有不满，但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再呆在这里就不好了。 岂料陈子牧一把抓住了谭秦香的手腕，摇头道：“你不必走开。” 谭秦香顿时惊讶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陈子牧，她双目眨了眨，低着头藏在陈子牧身后轻声说道：“好。” 老和尚见状，也没有劝离谭秦香，只是轻声念道：“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。” 陈子牧听了，却没有之前的困惑。他看着不远处的架子，然后慢慢说道：“花非花，雾非雾。夜半来，天明去。来如春梦几多时，去似朝云无觅处。” 之前陈子牧和老和尚的对话谭秦香一句也没有听懂，但陈子牧念的这首诗她却恰好懂得。 “这不是白居易写的《花非花》吗？陈哥怎么了，怎么在此时念出这首诗来？”谭秦香心里咯噔一下，眼前的陈子牧仿佛变得透明了。 谭秦香顿时大惊失色，她先是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，然后从背后猛地抱住陈子牧，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。这一刻，谭秦香非常的害怕，害怕陈子牧就在她的眼前消失无踪。 “阿香，我没事。”陈子牧微微回头说道。 但谭秦香却把陈子牧抱得更紧了，她不相信刚才那一幕是错觉。 老和尚平静的看着二人，半晌才开口道：“施主，还记得从你那里送过来的骸骨吗？” 陈子牧不明白老和尚的意思，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。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：“就在几天前，他的家人把他带回去了。” 陈子牧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，震惊的看着老和尚。恰在这时，一只白色的蝴蝶从院墙外飞了进来，落在了陈子牧的额头上一会，才又振翅翩翩飞走。 “施主，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老和尚低声说完，然后扭头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。 陈子牧呆愣的看着老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，直到手机铃声响起，他才回过神来。 “阿香，我真的没事了。”陈子牧没有理会手机，而是转过身把谭秦香眼里的泪水拂去，温柔的说道。 “刚才，刚才你差点就消失了。”谭秦香抽泣的说道。 “好啦，没事了。此地不宜久留，我们赶紧走吧，不然晚上会做噩梦的。”陈子牧低声说道。 “嗯。”谭秦香才想起这里是存放骨灰的地方，连忙点头说道。 陈子牧随即拉着谭秦香的手，顺着来时的路回到正殿。陈强等人已经烧完了香，拜过了观音，正着急的寻找陈子牧和谭秦香的身影。 “老大在那里！”陈海个子高，很快看到了陈子牧和谭秦香，他高兴的朝二人招手。 陈子牧也看到了陈海，脸上露出笑容拉着谭秦香就要挤过去。不想谭秦香挣开了陈子牧的手，双颊绯红的低声说道：“被他们看到不好。” 陈子牧闻言眼睛眨了眨，忽的霸道的把谭秦香搂在怀里，挤开人群走了过去。 陈强等人瞧见陈子牧搂着谭秦香分开众人过来，顿时神色各异，但很快所有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。谭秦香脸色通红，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。 “都烧完了香，拜完了观音吗？”陈子牧却不以为意，看着大家伙笑问。 “嗯，都做完了。”众人齐声回道。 “好，我们回去吧。”陈子牧哈哈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