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复苏

食堂的饭菜很丰富，林栋看着菜肴有些咋舌。但看到伍佰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，林栋心里对陈子牧的印象再次发生变化。 吃饭的时候，林栋仔细观察过每个员工，他发现所有人的精气神和外面的人都不一样。 “吃得好，住得不算差，工资也不低，难怪这里的人精气神那么高。”林栋心里暗道。 吃过午饭，陈子牧邀请林栋去观景台喝茶。伍佰和林婉君也在一旁陪同着。 喝过几杯茶，闲聊了几句后，伍佰忽的轻轻咳嗽一声，然后并没有说话。 林栋闻声会意，他放下茶杯，心里酝酿了一下，才看着陈子牧说道：“陈总，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。” “哦，什么事？”陈子牧佯装诧异的问道。 “实话实说，我此次来有两个目的。一个是看看伍佰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，第二呢，是我想让伍佰有时间过去我那里开培训班。”林栋慢慢说道。 “开培训班？”陈子牧扫了伍佰一眼，然后看着林栋说道，“不能以视频的方式吗？省时省力。” “还是人去吧，还正好可以给别人提供建议。”林栋摇头道。 “我是允许的，就看伍佰的个人意愿。”陈子牧扭头看着伍佰说道。 “子牧，我愿意去。”伍佰立即说道。 “那行，我只能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。”陈子牧点头道。 “能不能多宽限几天？”林栋尝试着问道。 “不行。”陈子牧拒绝道，“现在是竹鼠繁殖的季节，很多事需要伍佰拍板，即使是我，也只是配合而已。” “那好吧，就一个星期。”林栋心知陈子牧说的实情，也不再坚持。 四人又闲聊一阵，林婉君便带着林栋去客房休息去了，观景台里只有陈子牧和伍佰。 “这一次去林婉君家，她家人怎么说？”陈子牧笑道。 “态度截然不同了。”伍佰感叹道，“还得是money的力量。” “我看未必呐。”陈子牧摇头道。 “哦，怎么说？”伍佰诧异的问道。 “林栋是搞扶贫的，为什么会是他过来？我看有些蹊跷。”陈子牧摸着下巴说道。 “你是说林栋来的目的不单纯？”伍佰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子牧说道。 “或许是我想多了。你这次去，一定要好好表现。”陈子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。 “那是自然！”伍佰笑道。 “哦，对了，这次等你回来后，你马上重新梳理一下前几年本地区的竹鼠调查报告。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，罗主任很快会再次找上门来。”陈子牧目光闪动的说道。 “是吗？”伍佰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讶异的说道。 恰在这时，观景台上空忽的春雷炸响。 陈子牧闻声而立，他眺望着远方感慨的说道：“伍佰，你也听到了吧？刚才春雷响动，冬天真的过去了。” 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。 细雨迷蒙的山林间，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泥泞的小路边。从车上下来三个人，各自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，朝山林中一座孤零零的新坟走去。 雨水很快将三人的裤脚打湿，但他们都不在意，径直走到新坟前才停下。 墓碑上贴着一张黄三的照片，照片里的他笑得非常灿烂。 “哥哥，陈总来看你了。”黄峰哀伤的说道。 “黄三哥，我来看你了。”陈子牧神色凝重的说道。谭秦香朝墓碑微微鞠了一躬，然后将手里的贡品放在了墓碑前。 陈子牧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罐子，然后将小罐子里的茶叶倒在地上。 雨水很快浸湿了茶叶，褐色的茶水渗透进了地下。陈子牧微微叹了口气，生前黄三哥最喜喝茶，今日自己带来的茶叶，希望黄泉下的黄三哥也能喝到吧。 陈子牧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，他抽出一根烟点上，然后将剩下的烟放在了墓碑前。 “若是当初你愿意和我一起干就好了。”陈子牧心里无比的惋惜。 一根烟抽完，陈子牧朝黄三的墓碑弯腰拜了拜，然后拍了拍身旁黄峰的肩膀说道：“你是自己干，我就支持你资金和蛇蛋。若是你想去我那里，我随时欢迎。但你的决定要快，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。” 黄峰木讷的点点头，他还没有从失去哥哥的悲痛中完全走出来。 回去的路上，雨越下越大。雨刷拼命的挥舞，才将车窗擦得干净。 “唉。”陈子牧发出无奈而惋惜的叹息声。 “牧哥，别伤心了。”谭秦香安慰道。 “我怎么能不伤心？”陈子牧摇头道，“你是不知道黄三哥于我有怎样的意义。” “是吗？”谭秦香诧异的扫了陈子牧一眼，又继续看着前方道路问道，“有什么意义？” “回去再说吧。雨大路滑的，不能让你分心了。”陈子牧却摇头说道。 回到基地，大雨如注。陈子牧和谭秦香匆匆回了屋，抖落一身的雨水。 “好冷啊！”谭秦香脱下外套挂在木架上说道。 “春寒料峭，倒春寒可要了命了。去洗洗吧。”陈子牧也脱下外套说道。 洗一个热水澡是一种非常好的舒缓身心的方式，当陈子牧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，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。 屋里地板上小太阳红彤彤的，将温暖向四周发散。 将小太阳裹在中间，谭秦香裹着一张羊毛毯，头枕着一个枕头斜躺在躺椅上。陈子牧擦干头发，也躺在躺椅上。 谭秦香将羊毛毯分出，盖在了陈子牧身上说道：“现在可以说说了吗？” “当然，老婆想听，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陈子牧将谭秦香搂在怀里，慢慢说了一大堆的话。 当谭秦香听完陈子牧的话，她才意识到黄三的意外离去是多么的可惜。 “唉，世事难料啊。”谭秦香摸着陈子牧的脸庞叹气道。 “只能寄希望于黄峰，希望他能担当起这个重担。”陈子牧将头埋入谭秦香的秀发中低语。 又是一年蛇产蛋的时候，陈子牧发出公司通告，要求各场收集好蛇蛋，并按年份保存。同时各场按各自计划挑选种蛇，其余肉蛇各自择机出售。 时间进入到五月份，陈科长一通电话，宣告养蛇业重新复活了。 “陈老弟，接市里通知，去年废除的《决定》，今年正式生效！你的养殖证什么的，尽快来市里重新办！”电话里陈科长大声的说道。 陈子牧立即给黄峰去了电话，让他尽快准备好车辆将蛇蛋运回去。接着陈子牧又给贺老板去了电话，电话里二人各自感慨了一番后，贺老板表示尽快去基地运走蛇蛋。 “为什么是免费的啊？”谭秦香在一旁听到陈子牧的两通电话，不解的问道。 陈子牧心里虽然有很多理由，但到了嘴里他只是淡淡的说道：“锦上添花易，雪中送炭难。” 不久罗主任也找上门来，陈子牧安排伍佰和他详谈。伍佰自从跟林栋出去再回来后，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的质变。此刻与罗主任的交谈，他是条理清晰，甚至能给出自己独特的见解。 “真是太好了！”罗主任听完伍佰的规划后感叹的说道，但很快他的脸色又黯淡了些，几番欲言又止。 伍佰早看出罗主任的心思，他当即笑道：“罗主任所担忧的，无非是目前资金筹措一时困难，难以开展工作。我现在可以拍板，牧香公司可以提供一切。条件只有一个。” “什么条件？”罗主任急切的问道。 “养殖户要按照本公司的方法饲养。”伍佰笑道。 “就这个？”罗主任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。 “如果可以，我也想钱到位了再做，但那要到什么时候？一日之计在于晨，一年之计在于春，我想追回前些年的时光。”伍佰淡淡的说道。 “有气魄！”罗主任朝伍佰一挑大拇指叹道，“好，我回去准备准备。” 当林婉君得知伍佰和罗主任交谈的内容时，她吓了一跳急忙问道：“你这样做，不请示一下公司吗？” “需要吗？你没见文件上说的一切决定权归各场场长所有吗？”伍佰老神在在的说道。 “可是，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啊！”林婉君摇头道。 “那是你不了解子牧，你去找他，他肯定说我不管。”伍佰嘿嘿笑道。 话虽如此，林婉君虽然没有找陈子牧，但她找了个机会和谭秦香聊过此事。 但谭秦香的态度出乎林婉君的意料，谭秦香笑嘻嘻的摆手，让她去问伍佰，她也不能干涉各场场长的决定。 林婉君心里相当的震撼，她怔怔的目送谭秦香离去，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：“怎么样，我说的不错吧？” 伍佰悄悄出现在林婉君的身后，笑呵呵的看着她。林婉君摇头叹道：“这种大手笔，真不是一般人敢做的。” 没过几天，黄峰开着货车拉走了四万个蛇蛋，贺老板也开车拉走了四万个蛇蛋。 谭哥目睹了黄峰和贺老板的车拉走蛇蛋，他坐在观景台里笑呵呵的说道：“恭喜老弟，这两批蛋出去，起码进账几百万！不容易啊，四年了！” “进账？”陈子牧摇头道，“我是免费提供的。” “什么？”正在喝茶的谭哥手一抖，差点拿不稳杯子。 “区区几百万而已，我还不差这点钱。”陈子牧淡淡的说道。 “你，”谭哥无奈的看着陈子牧说道，“你说的是人话吗？几百万就不放在眼里了？” “几年前还不行，现在嘛，几百万还真不能让我的眼睛。”陈子牧笑道，“这几年仅仅是维护四个场子的运行，我就花去了三千多万。” “那么多？”谭哥听到这个数字愣住了。 “不过嘛，”陈子牧忽的嘿嘿一笑，低声道，“口罩厂给我带回来更多。” “能有多少？几个人的小厂子而已。”谭哥有些不屑的说道。 陈子牧不说话，只是朝谭哥摆了摆手。 “五千万？”谭哥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，“那么小的一个场子，能有这么多利润？” 但陈子牧面露一丝神秘的笑容，端着茶杯看着谭哥。 谭哥顿时瞪大了双眼，豁的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：“五，五个亿？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！” “没有什么不可能。”陈子牧喝了一口茶笑道，“我还算赚得少了。刚开始的时候本地区就我一个口罩厂，虽然我捐出去不少，但那都是疫情前的价格。然后疫情期间，我这里成为市里指定的生产点。谭哥，你说什么生意最赚钱呢？” 谭哥思索半天，毫无头绪只好看着陈子牧摇头。 “垄断！”陈子牧嘿嘿笑道，“我垄断了市里及周边所有乡镇的生意。那可是几百万人啊！有个故事是怎么说的？哦，假如全国每个人给我一块钱，我就有十四亿了！” 当听到垄断两个字的时候，谭哥心里就明白了，陈子牧没有说谎。当初他挖山采石料，做的也是垄断一方的生意。 “将欲取之，必先与之。”谭哥喃喃的说道。 “不过也是赚一点快钱罢了，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，我也不想赚这种钱。”陈子牧放下茶杯说道。 “那是你，不是谁都像你风格高。”谭哥白了陈子牧一眼又说道，“那你为什么要免费送出蛇蛋？老哥我现在很想知道为什么。” “一枝独秀不是春。”陈子牧收敛笑容，他站起身来，望着远方飞驰在高架桥上的动车淡淡的说道，“我要造势。” “什么意思？”谭哥不解的问道。 “要想悲剧不再重演，就要造出一种势，去达成某种目的。”陈子牧目光闪动的说道。 “目的？”谭哥低头思索一会，然后猛地抬头惊愕的说道，“你是在说推动养蛇进入目录？” “没错！”陈子牧点头道，“现在养蛇列入畜禽管理，虽然也算是有了一个巨大的进步，但很难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悲剧！所以要造势，首先就要恢复养殖户的数量。” “没想到你还没有忘记你的目标。只是，恐怕不容易啊！”谭哥叹道。 “如果在有生之年，能推动这个事成功，那也算我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，此生就算不虚此行了！”陈子牧哈哈笑道。 谭哥还想说什么，他的手机响了。谭哥摸出来接通后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。 “养牛场那边弄清楚了，可以去租了。”挂了电话后谭哥摇头道，“还真被你言中了，没有补助养牛场撑不下去，跑路了。” “好！事不宜迟，谭哥马上动身，尽快把地租下来！”陈子牧目光炯炯的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