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冯百涛问计

贾璘打了一个哈欠，睁开眼睛的时候，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黑脸。 都回来好些天，这厮脸上的胡子却是越来越长，浓密如灌木丛。 冯陵本来是青春少年，现在看上去跟中年没有什么区别。 夜里有了些酒，头微微有些疼痛，他用手指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，尽量距离冯陵远上一些。 若非要远离珠楼，自己也不会睡在这里。 “这一大早的，喜鹊还没叫，你来做什么？” 昨晚要不是自己反抗坚决，他一定是要跟自己同榻而眠。 想到这里，贾璘觉得自己该回京师了，这个时代之人，某方面价值观怪怪的，自以为清白的宝二爷也未能免俗。 “嘿嘿，你到是睡得安稳，叔叔昨宿可是无眠，就想着怎么能痛击北寇，让他们付出应有代价。” “格局能不能大点，不要天天动刀动枪，岂不知【上兵伐谋】。”贾璘面无表情，淡淡说道。 “这话给叔叔说去，听说北寇准备撤兵，这次一丝功劳没有，都检点那里，只怕不好说话、” 说到这里，冯陵声音放轻了一些，“表哥的意思还不是那样，他家老爷子失了圣眷，想要些功劳长长脸，要我说，一府的子弟，纸糊一般，跟神武二字有鸟关系。” 以前冯陵从不耐烦提京师之事，现主动说起，看来这次冯紫英前来北境，其中并不简单。 早已有丫鬟拿来了洗漱用品，贾璘整理完毕，又吃了早餐，踏出院门，外面北风依然似刀。 “叔叔他们在书房等你。” 冯陵嘴里正塞着面饼，刚才和贾璘打赌，五张面饼换他这一计，现在已经是第五张面饼，一下吃不完，只得存在嘴里，路上还可以咀嚼一番。 “冯兄，吃了这么多，运动一下，不然只怕会如张虎那样，胖成病猫。” 提起张虎，冯陵心情好了很多，前面交由薛蟠收拾，本以为是个狠人，没想到这个傻枪头，看似凶狠，其实并不中用。 最后还是自己亲手将独眼虎捏死，屎尿流了一裤裆，那个呆霸王直接跳出屋外，看都不敢看了。 “张虎那样一个鸟人，就是瘦也毫无作用。”说到这里冯陵好奇问道：“那狗头军师难不成还是戏文中的诸葛亮，真真没看出来。” 本想让他以后对云千里客气些，转念一想，这些汉子，除非拿些本事出来，不然让他们服气是不可能的。 贾璘对云千里挺有信心，不是书呆子，又有从匪经历，其心灵历程是一般诚书人所不具备的，这是男人成才的基石。 “不是人人都当得起诸葛，实事上诸葛跟戏文出入太大……“ 通向书房的小道杂草很多，看来这座宅院并没有精心打理，只是临时供冯百涛居住。 今天书房外守着四名卫兵，左右各两名，全身甲胄，目光锐利的在周围扫视着，避免无关的闲杂人等靠近。 进了屋，屋里两个人，这不意外。 意外的是其中一个并不是关厉，而是冯紫英。 看来他们冯家的心结随着冯紫英的到来，基本解开了，这么重要的场合，冯百涛允许冯紫英在场，说明了很多问题。 见了礼，上了茶，冯百涛再无禁忌，直接了当。 自己恶了平安州节度使邹渊，此次战事无功，只怕要被节度使丢给都检点，来一处杀鸡儆猴，就算被说上几句，脸上也无甚光彩。 “璘哥儿，这事也不瞒了，你们贾府赦大老爷与邹渊交情不浅，如你实在为难，自可推托此事。” 冯百涛这话出口，贾璘心如明镜，笑了起来。 “我们府大老爷说来好笑，我来之前听说看上了一名丫鬟，心全在她处，北境他是不关心的。” 冯紫英听罢，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，嘴上道：“大老爷年迈，琏二爷事忙又顾不上，原应该多找些丫鬟服侍，也应该的。” 话到此处，言归正传。 贾璘走到书房中间的，这里放了一个和关厉那里类似的沙盘。 “将军有意平安州节度使一职否？” 石破天惊，这话让冯百涛愣在当场，冯陵则是面露喜色。 他现在对璘哥儿是崇拜之极，哥儿开口，自然是可以做到的。 自家叔叔论资历，论战功在北境都不差，现仅仅为卫指挥司的都指挥使，统率五营之兵而已。 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巡边，平安州节度使是其麾下重将，叔叔的处境只怕更为不好。 要么走。 要吗留。 这两条路，冯百涛还是希望能走第二条路，留在平安州，京师有神武将军足矣。 可这需要实实在在的战功，圣上急需的战功。 “哥儿怎么说？”这次是冯紫英问道。 “想要得到这个位置，必须是圣上点头，所以，这第一步，就是要让圣上知道将军之计。” 看着这样一个粗糙沙盘，贾璘心想他们还没有打破常规，思维应该就固定在边境那几座城池之上。 屋内几人都不说话，但他们略略前倾的姿态，暴露出心中的急不可耐。 贾璘笑了一笑，“要想让天子相信将军之计，就必须让天子更加了解北境地理。用舆图是不行的，地图上分不清山岭和谷地，要是情报差了点，往重了说就是欺君。” “不错，给天子看的看的东西，必须直观清楚，易于理解，而且一目了然。”冯紫英没少进宫，对当今圣上的了解比座上诸位要多。 冯陵猛然惊起，张口道：“璘哥儿的意思是？” “做一个有山川城池的真实小沙盘出来。”冯百涛已经明白过来。 贾璘点点头，就是这样。 要做就做最好，既傻瓜又智能，天子高兴了，自己自然也好。 “将北境山脉河流城池关隘重现于桌案之上，呈于天子御前，天子也不会再惑于宵小之辈的污蔑之言。” 冯紫英虽然第一次接触到沙盘，听贾璘这一说，点头道，“此事之功甚大，天子必定喜欢，璘哥儿到时要一个官身，易如反掌。” “这个沙盘并不好做，不过将军在北境多年，一定会有此地的舆图，学生愿意效劳，使工具和惯用的软泥，连夜加工，做一个实景沙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