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335章 困兽之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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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下午,最后一堂课结束的铃声刚落下,教室里还残留着散场的喧嚣。 郑仪收拾好笔记本,正准备和李国涛一起去食堂。 “郑书记。” 一个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。 郑仪动作一顿,转过头。 张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侧,脸上是惯常的那种沉稳笑容。 “张市长?有事?”郑仪语气平静。 “有点工作上的想法,想跟你聊聊,方便吗?”张林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。 郑仪看了看旁边的李国涛。 李国涛立刻会意:“支书你们聊,我先去食堂占个座!” 说完,他拍了拍郑仪的肩膀,迅速汇入离开的人群。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零星几人。 张林的目光在郑仪脸上停留了几秒。 “找个安静点的地方?” “好。” 两人没有下楼,而是沿着空荡的走廊,走向宿舍楼的方向。 党校的宿舍楼是回字形结构,连接东西两翼的露天连廊,此刻成了视野开阔、人迹罕至的角落。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,吹拂着楼下修剪整齐的冬青树。 张林停下脚步,背靠着冰冷的廊柱,面向空旷的校园。 郑仪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,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林的背影。 他能感觉到,今天的张林,和之前完全不同。 那份属于常务副市长的从容面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,流露出一种疲惫、孤注一掷,甚至是……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。 “郑书记。” 张林没有回头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。 “我知道你在看我。” 这句话如同惊雷,炸在郑仪耳边。 郑仪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。 “张市长这话……” 他试图用惯常的温和语气回应。 “不用跟我打官腔!” 张林猛地转过身,打断了他。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昨天楼梯间压抑的疲惫和某种被逼到绝路的戾气再也无法隐藏,直直地刺向郑仪! “我他妈知道你不相信我!知道我那些所谓的“暖企惠民”里掺了多少沙子!知道我屁股底下不干净!” 张林的声音带着一种嘶哑的激动,他一步跨前,几乎要贴到郑仪面前。 “但你得帮我!郑仪!你必须帮我!” 郑仪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近距离的压迫感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,但他立刻稳住了身形,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张林那双充血的眼睛。 他没有说话,仍旧保持着那副冷静的模样,仿佛无声地询问:为什么? “因为明州那个鬼地方,市长这个位置,只有我张林能坐上去!” 张林喘着粗气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。 “你看着!只要不是我!省里派谁来?管他是空降兵还是老资历,用不了三个月!绝对会被架空!被下面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玩死!玩得骨头渣子都不剩!” 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郑仪脸上: “因为只有我!在这个泥潭里滚了二十年!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!知道哪里是漩涡!哪里是暗礁!知道谁笑里藏刀!谁背后捅人!” “也只有我!跟他们纠缠得最深!跟他们撕咬过!也被他们喂过肉!他们怕我!也……也需要我!” 张林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屈辱的坦诚: “我承认我不干净!那点破事,真查起来,够我喝一壶的!但我没得选!明州这地方,从根子上就是烂的!你想做点事,想在上面坐稳位置,就得把手伸进泥里!就得沾上血!” “但是!” 他猛地抬头,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,死死抓住郑仪的肩膀: “我比那些被推到前面当幌子的蠢货强!我至少还知道“底线”在哪儿!至少……还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绝!还想着……想着有一天,能把这摊烂泥,一点点……洗干净!” 他的手用力摇晃着郑仪,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祈求: “我需要那个位置!郑仪!没有市长的那把椅子,我什么也改变不了!我连自保都做不到!我随时会被他们当成替罪羊丢出去!就像何伟一样!” “我也需要省里的支持!真正的支持!不是让纪委盯着我!不是让你们这群笔杆子在背后算计我!是给我时间!给我空间!给我一点……一点他妈的信任!让我有机会去拔掉那些烂疮!哪怕拔一个!也好过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地烂下去!” “帮帮我!” “帮我坐稳那个位置!帮我在省里说话!” 张林的呼吸粗重,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。 “我知道你看不起我!觉得我脏!可……只有我能让明州不彻底崩掉!只有我!能一点一点把它从烂泥里拉出来!” “你给我时间!给我机会!我张林对天发誓!只要我坐上那个位置,站稳了脚跟……” 他声音颤抖,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: “我一定会让明州变!哪怕一点点!” 风在连廊里穿过,带着呜呜的声响。 郑仪静静地站着,肩膀被张林捏得生疼。 他看着眼前这个彻底撕掉伪装、歇斯底里的常务副市长。 那张扭曲的脸庞上写满了绝望、疯狂、算计,还有一丝…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被现实彻底扭曲的“责任感”。 这是张林第一次,也可能是唯一一次,在他面前袒露最真实、最脆弱、也最丑陋的内心。 没有谎言,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带着血腥味的承诺。 郑仪没有挣脱,也没有回应那充满血丝的逼视。 这不是投诚。 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交易。 一次深陷泥潭的赌徒,在濒临灭顶前,向岸上唯一能看到的、立场不明的旁观者,抛出的、沾满污泥的筹码。 筹码的名字,叫“合作”。 合作的基石,是郑仪帮他坐稳那个岌岌可危的市长宝座。 交换的条件,是张林“坐稳后”可能的“改变”。 荒谬吗? 是的。 充满了欺骗与谎言的气息。 张林口口声声要“拔掉烂疮”,可他本身就是这片烂疮上滋生的最顽固的毒瘤之一。 他承诺的“改变”,不过是在更大压力的逼仄下,为了自保而不得不进行的、极其有限的切割。 郑仪心里雪亮。 但…… 他看到了比张林的“承诺”更重要的东西。 张林的恐惧! 对明州背后那股无形力量的恐惧!对省里随时可能收网的恐惧!对他自己脚下那座由谎言和交易堆砌的权力基座即将崩塌的恐惧! 这种恐惧,是撬动张林、撬动明州那个铁板一块的利益堡垒的绝佳支点! 机会! 不是被张林的“表演”打动,也不是被那虚幻的“改变”承诺诱惑。 而是捕捉到了这个被逼到死角、不得不低头、不得不寻求外援的张林,所暴露出的致命弱点! 这,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! 布局的关键节点! 郑仪动了。 他没有立刻表态,也没有甩开那只抓得他生疼的手。 他只是抬起左手,动作稳定而清晰,抓住了张林死死按在自己左肩上的那只手的手腕。 张林的手冰凉,带着微微的颤抖。 郑仪的手指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,将那冰凉的手腕从自己肩上拉开。 然后,他顺势一翻,没有松开。 反而用自己温热的右手,稳稳地、完全地包裹住了张林那只因激动而冰凉的手。 不是简单的触碰,而是男人之间那种郑重其事的握手。 周末的省城,秋阳高照,空气里飘着桂花香。 省妇幼保健院的走廊上,郑仪小心翼翼地扶着秦月,生怕她磕着碰着。 妻子已经进入孕晚期,圆润的肚子像揣了个小西瓜,走路时总是不自觉地用手托着后腰。 \“慢点,台阶。\“ 郑仪一手搂着她的腰,一手扶着她的手臂。 \“我没那么娇气。\“ 秦月嗔怪地看他一眼,但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。 b超室门口排队的孕妇不少,但郑仪早就托了岳母林雅芝的关系,预约了产科主任亲自检查。 不到半小时,他们就拿到了结果。 \“宝宝很健康,各项指标都很好。\“ 头发花白的老主任推了推眼镜,指着b超图像。 \“你看,这小手小脚都长全了。\“ 郑仪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小身影,喉头突然有些发紧。 那是他的孩子,正在秦月身体里茁壮成长的生命。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保护欲涌上心头。 \“胎位也正,顺产条件很好。\“ 老主任笑着对秦月说。 \“你身体素质不错,继续这样保持,按时来产检就行。\“ 离开医院时,秦月挽着郑仪的手臂,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。 \“中午去爸妈家吃饭吧?妈早上打电话说炖了鸡汤。\“ 秦月提议道。 郑仪犹豫了一下: \“你先去,我有点事要去趟单位。\“ \“周末还去单位?\“ 秦月蹙眉。 \“就取份材料,很快。\“ 郑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。 \“你先过去,我随后就到。\“ 送秦月上了出租车,郑仪看着车子远去,转身走向地铁站。 他要去的地方,不是省委政研室,而是省政府大院。 徐省长办公室。 省政府大院的周末格外安静,只有值班人员和偶尔匆匆走过的秘书。 郑仪提前发了信息,徐志鸿的秘书小王已经在门岗处等他。 \“郑书记,省长在等您。\“ 小王神色如常,仿佛郑仪周末来见省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 穿过幽静的庭院,踏上铺着红毯的楼梯,郑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省长办公室,但每次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。 那扇深褐色的实木门前,小王轻轻叩了三下。 \“进来。\“ 里面传来徐志鸿沉稳的声音。 推门而入,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半个房间。 徐志鸿站在窗前,背对着门口,正在接电话。 \“嗯,我知道了......先这样处理......\“ 省长的声音不怒自威。 他转过身,看到郑仪,示意他坐下。 郑仪安静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,腰背挺直。 办公室里的陈设简洁而庄重,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文件和书籍,墙上挂着江东省地图和一幅\“清正廉明\“的书法。 徐志鸿很快挂断电话,走到郑仪对面的沙发坐下。 \“孩子检查怎么样?\“ 省长开门见山,语气温和了许多。 郑仪一怔,没想到徐志鸿会先问这个: \“很健康,医生说一切正常。\“ \“那就好。\“ 徐志鸿点点头。 \“秦月快生了吧?\“ \“预产期在一月份。\“ \“嗯,到时候提前说一声,我让保健局安排最好的医生。\“ 徐志鸿的语气像是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。 郑仪心头一暖: \“谢谢省长关心。\“ 徐志鸿摆摆手,目光变得严肃了起来: \“说说吧,什么事这么急?\“ 郑仪深吸一口气,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,双手递给徐志鸿。 \“省长,这是我在党校这段时间,对明州问题的一些观察和分析。\“ 徐志鸿接过档案袋,没有立即打开,而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视郑仪: \“张林找你了?\“ 郑仪心头一震。省长竟然已经知道了? \“是的,昨天课后,他主动找我谈了。\“ 郑仪如实汇报。 \“情绪很激动,说了些......出人意料的话。\“ 徐志鸿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慢条斯理地打开档案袋,取出里面的文件。 第一页是郑仪整理的明州近年来的主要经济数据和发展轨迹;第二页是四海集团在明州的产业布局和政商关系网;第三页则是张林的个人履历和关键节点...... 每一页都有郑仪亲笔写下的批注和分析,字迹工整,条理清晰。 徐志鸿一页页翻看,时而点头,时而蹙眉,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。 \“分析得很到位。\“ 良久,徐志鸿放下文件。 \“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。\“ 郑仪正襟危坐: \“请省长指教。\“ \“你知道为什么明州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吗?\“ 郑仪思索片刻: \“因为历史遗留问题?产业转型困难?还是......\“ \“因为平衡。\“ 徐志鸿转过身,目光如炬。 \“明州是江东的工业重镇,Gdp占全省近五分之一。二十年前国企改制,数万工人下岗,社会稳定压力巨大。\“ 省长的声音变得低沉: \“当时的省委做出决定,允许明州“先行先试“,给特殊政策,引进民间资本盘活经济。四海集团就是那时候起来的。\“ 郑仪恍然大悟: \“所以四海系的壮大,是省里默许的?\“ \“不只是默许。\“ 徐志鸿冷笑一声。 \“是推波助澜!为了稳住明州大局,为了不让数万下岗工人闹事,省里对四海系的扩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暗中扶持。\“ 郑仪倒吸一口凉气。 这个内幕,他从未在任何文件或报道中看到过。 \“四海系确实稳住了明州经济,但也埋下了祸根。\“ 徐志鸿走回沙发,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疲惫。 \“政商勾结、利益输送、环境污染......问题越积越多,终于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。\“ \“所以何伟......\“ \“何伟是个替罪羊。\“ 徐志鸿干脆地说。 \“他不够聪明,也不够狠,夹在省里和四海系之间,最终成了牺牲品。\“ 郑仪感到一阵寒意。 政治博弈的残酷,远比他想象的更甚。 \“现在省里要动真格的了?\“ 他小心翼翼地问。 徐志鸿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: \“张林跟你说了什么?\“ 郑仪如实汇报了张林的疯狂坦白和请求,包括他对明州现状的愤怒,对自己处境的恐惧,以及对省里支持的渴望。 徐志鸿听完,冷笑一声: \“困兽之斗。\“ 他站起身,踱步到办公桌前,拿起一份红头文件递给郑仪。 \“看看这个。\“ 郑仪接过文件,只见上面印着《关于明州市领导班子调整的若干意见》,落款是省委组织部。 文件内容让郑仪吃了一惊,省里已经决定,由张林接任明州市长! \“这......\“ 郑仪抬头,困惑地看着省长。 \“很奇怪是吗?明知张林和四海系关系密切,还要用他?\“ 郑仪点头。 \“因为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。\“ 徐志鸿的声音冷峻。 \“四海系在明州根深蒂固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贸然行动,只会适得其反。\“ \“所以省里需要张林这样一个既熟悉内情,又能被控制的人?\“ \“不错。\“ 徐志鸿赞许地看了郑仪一眼。 \“张林是个聪明人,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,所以才会向你求助。而这种恐惧,正是我们需要的。\“ 郑仪突然明白了省长的布局: \“您是想......\“ \“用张林稳住局面,同时从他内部突破。我们需要一个人,既能获得张林的信任,又能随时掌握明州的真实动态。\“ 郑仪心头一震,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: \“这个人......是我?\“ 徐志鸿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: \“你在党校的表现很好,既展示了能力,又没有过于张扬。张林主动找上你,不是偶然。\“ 郑仪感到一阵眩晕。 原来自己早已被卷入这场高层博弈,成为棋盘上一枚关键的棋子。 \“省长,我......\“ \“你不用现在回答。\“ 徐志鸿摆摆手。 \“回去好好想想。如果接受这个任务,你毕业后会被安排到明州,可能是市委秘书长,或者政府办主任,直接对接张林。\“ 郑仪心跳加速,这意味着他将直面明州那个深不可测的泥潭。 \“危险吗?\“ 他忍不住问。 徐志鸿的眼神变得深邃: \“很危险。但比起泽川,你已经有经验了。\“ 省长站起身,示意谈话结束: \“周一回党校前给我答复。记住,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都不影响我对你的评价。\“ 郑仪也站起来,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 \“省长,如果张林真的想改变明州呢?如果他愿意配合省里......\“ \“那他就是我们最大的助力。\“ 徐志鸿意味深长地说。 \“但记住,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一个深陷泥潭的人的自白。他的恐惧是真的,他的承诺......需要验证。\“ 走出省政府大院,秋日的阳光依旧温暖,但郑仪却感到一阵寒意。 他摸出手机,拨通了秦月的电话。 \“喂?你取完材料了吗?\“ 秦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温暖而明亮。 \“取完了。\“ 郑仪强迫自己语气轻松。 \“我这就过去,想吃什么?我路上买。\“ \“妈炖了汤,你别买太多......\“ 挂断电话,郑仪站在路边,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,思绪万千。 他即将做出的决定,不仅关乎自己的前途,更关乎秦月和未出世孩子的未来。 去明州,如同踏入虎穴;拒绝,则可能错过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。 更重要的是,他内心深处那股想要改变什么、证明什么的冲动,正在蠢蠢欲动。 就像罗文斌老所说: \“看清棋局本身就是一种价值。\“ 而现在,他有机会不只是看清,更是参与其中,甚至影响棋局的走向。 这个诱惑,太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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