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过去

“讲得那么帅气结果睡过头是怎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我对着屏幕里一脸愕然看着闹钟的荷包蛋大吼。他的神情就像是每个迟到的学生那样，那么无助、那么天真。 我因为看得很不耐烦所以开始跳着看，就像是大家看动画会跳片头那样。没想到跳一跳就看到这样的状况。我赶紧把回忆倒回去看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？ 应该是从这里开始吧？从这边开始荷包蛋回忆中的情绪波动比较多。我从荷包蛋睡过头之前大概两年多，也是荷包蛋和失恋的感觉他们开会不久之后开始看起。 画面又回到雷婷的家里。 这是什么状况？我看远香此时头发凌乱的侧躺在木头地板上睡觉，丽娜则是抱着毛毯在沙发上熟睡。 雷婷呢？忽然厕所传来阵阵声音，我调整屏幕后才从角落看见雷婷整个人趴在马桶上的画面。 ．．．．．．原来如此，他们刚刚开了酒会啊。 只能听见远香与丽娜的呼吸声音，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雷婷呕吐声音。 “无忌老师预料到自己的死期。” 低沉的女音传来。 失恋的感觉手上端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，声音有些沙哑。 “．．．．．．也是。”荷包蛋嘴里咬着空啤酒罐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。“翡翠之眼的继承者是最有可能知道自身弱点的人，无忌想的和我们一样：故意透漏弱点，让人杀掉自己。” “虽然不知道是谁，但无忌找到了协力者。”失恋的感觉点头说：“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个讯息，我才会想到要抢继承人资格这个计画。” “多此一举。”荷包蛋不屑的说：“既然都知道有人要杀无忌，不就代表翡翠宫会坏掉一次？只要我们守株待兔不就能在翡翠宫毁掉的时候趁机破坏契约精灵？” “如果可以知道确切时间的话。”失恋的感觉摇头说：“就连老师自己都不很确定，看来他也只是单方面透漏弱点给协力者，对方并没有和他讨论具体作为。这也是正确的判断，被无忌老师本人知道的话，他就会受限于契约精灵而采取相对应的对策。” “在【绿色】上使用的契约精灵会不会太多了。”荷包蛋傻眼的说：“上头也太害怕了。” 失恋的感觉挑高眉毛，轻启朱唇开口说到。 “接下来我和远香会去参加【最后的魔王讨伐战】，能够常驻在翡翠宫附近的只有丽娜和雷婷。至于你，都夸口要继承翡翠宫了，当然不能离开本部，高层一定先从这里开始遴选。” “翡翠宫毁掉的瞬间，雷婷和丽娜能够执行任务吗？”荷包蛋百无聊赖的问。 “你不相信她们的能力吗？” “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。”看書菈 金属罐被踩扁似的声音传来，但荷包蛋却不是踩扁，而是把金属罐嘎啦嘎啦的咬入嘴里咀嚼。 “丽娜到现在还不知道失去魔族器官的人会死。”荷包蛋快速的说着。 “荷包蛋。” “你们是故意不让她知道无忌会死这件事情？”荷包蛋“呸”的将一小块金属团吐出来，神情非常恐怖。“这不是同情，这是轻蔑！你认为丽娜承受不住这个事实，甚至有可能为了无忌的存活而出卖你们。” “小声点。”失恋的感觉快速的确认身旁的丽娜仍在熟睡。 “瞧不起丽娜的是你。”荷包蛋冷冷的说：“希望你这个决定不会搞砸一切吧。” “我会找时间告诉她的。”失恋的感觉沉吟了一下后说。 “虽说如此，你和远香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回来比较好。”荷包蛋说：“在翡翠宫驻点的勇者实习生超过三十人，就算丽娜和雷婷及时赶到，被其他人阻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。对高层绝对忠诚的人不是没有，不能保证实习生都会认同我们的理念。” “假设翡翠宫被破坏，雷婷和丽娜却来不及摧毁契约精灵的话，你还是按照计划继承翡翠之眼。”失恋的感觉：“当然，如果你判断雷婷和丽娜需要帮助，也可以放弃继承任务过去协助……” “我看起来像是笨到无法判断吗？” 真是看不起我啊。荷包蛋的内心字幕显示着。 两人谈话至此，我大概可以理解状况了。 无忌老师安排了某人去杀掉自己，并将这个讯息告知了失恋的感觉。 因应这个讯息，失恋的感觉他们的决定是让雷婷和丽娜两人前往翡翠宫守株待兔，荷包蛋则是她们失败时的保险：继承翡翠之眼后，重新开一轮新游戏。 然而，这个计画会破产。 我已经知道了，在几个月后无忌老师的确会被杀死，翡翠宫会如预期的被破坏，但“语燕残骸”与大批魔物的同时进攻毁了一切。为了打倒语燕残骸，丽娜和雷婷抛下了原本的任务。 在那之后的发展大家都知道了：丽娜被囚禁了两年的时间，雷婷被断去手脚筋之后丢进山谷。 两年后才回来的失恋的感觉拯救了丽娜并杀死其他勇者实习生。等等，这样不对啊？ 失恋的感觉回来的时候，不能直接破坏契约精灵吗？还是说，在那时已经完成了翡翠之眼的继承？我努力回忆在丽娜的过去中看到的画面，却想不起来那时翡翠宫修复了没，当时关注点都在丽娜身上。失恋的感觉回来的时候，远香不在身边。 按照他们的说法，远香同样参与了最后魔王的讨伐战。虽然她只是实习生，但那个讨伐战的成员不可能只有十五个勇者，照理来说应该还会有不少实习生跟着，甚至有军队保护才对。 那么，失恋的感觉回来的时候，远香去了哪里？ 荷包蛋又做了什么？ 【只要亮出这个名字，荷包蛋肯定会动摇的。】 雷婷的话语在我脑中浮现。可恶！早知道就多问她一点了。 我继续播放荷包蛋的回忆。 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！” 画面中的荷包蛋大声咆哮。 他前方的电脑萤幕显示着破败的翡翠宫，其周围有许多人正在驻点守候。 卫星影像显示翡翠宫已经被攻破了，荷包蛋的内心字幕显示着。 【但是丽娜和雷婷却完全失联，其他的勇者实习生则是将破败的翡翠宫守得滴水不漏…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！】 我知道答案。 这时候的丽娜已经被语燕附身并受到拘禁与折磨，雷婷则是被切断手脚筋后扔入了山谷。 很显然，荷包蛋还没强到可以一个人打倒这么多勇者实习生。所以他才只能焦虑得在萤幕前咬着指甲。 “失恋的感觉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啊……”荷包蛋用力扫抓头髮，指甲上都是血痕。“最后的魔王没有那么难搞，这种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？” 此时我才想起一件事情。 两年。 就连失恋的感觉都花上两年才打倒的敌人。 如果可以的话，失恋的感觉当然也想要尽快赶回来。只要她在，就能轻易扫荡守护翡翠宫的那些勇者实习生。 荷包蛋知道失恋的感觉不会刻意拖延，但内心还是无法承受那焦虑。 要继续等待吗？在朋友们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这个时候，还是必须要等待吗！荷包蛋内心满是煎熬。 就在他决定要只身突袭翡翠宫的前一晚。 【只要能压抑魔力的波动进入内圈就没问题。】伏在桌前计画的荷包蛋心想着。【轮班的频率、卫哨之间的距离。不过问题比较大的是魔族武器“观测的龙母”，我没办法避开那傢伙的视线。不过使用者不可能不睡觉，那武器也不是其他人可以临阵磨枪熟练的。如果那傢伙都是晚上轮卫哨，白天或许反而比晚上还要有机会？】 就在荷包蛋感到无比焦躁的时候。 “……（舔舔）” 等到荷包蛋抬起头的时候，才发现远香不知何时正在他的眼前舔着冰淇淋。 “……”荷包蛋感觉大脑一瞬间当机。 “怎么了？你在气我没有帮你买吗？”远香惊讶的说。 “才不是啊啊啊啊啊啊！”荷包蛋用拳头钻着远香的两边太阳穴。“你这傢伙回来也不说一声！最后的魔王怎么样了？失恋的感觉在哪里？” “好痛好痛好痛好痛！”远香哭着求饶说：“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！这样钻脑袋会变笨啦！” “所以你们那边已经结束了吗？” 远香沉默了好久才回答荷包蛋。 “还没结束。”远香摇头说：“最后的魔王十分狡猾，他巧妙的迂迴于勇者之间，避免正面对决。” 听见远香的回答，荷包蛋不禁愣住。 “那你……” “是我自己决定先回来的。”远香微笑说：“翡翠宫已经被攻破了不是吗？看到你的讯息我就知道，现在的你需要帮忙。” “……” “就算加上我，你还是觉得没有机会吗？” 雷婷和远香两人是“勇者实习生中”成绩最优秀的逸才。虽说如此，荷包蛋自身也有不能用数字量化的非魔法才能。 如果结合这两者，是否有机会突破被团团包围的翡翠宫？ 荷包蛋立刻否定了我内心的猜测。 “不可能。”荷包蛋果断的否定：“就算我们合力，也绝对不可能打倒那么多个实习生。” “你明明知道正确答案。” 荷包蛋沉默了。他完全知道远香想要表达的意思。 “如果不是攻破而是潜入，那就不同了。”远香微笑说：“我们的目的只在于破坏契约精灵。只要有人帮你吸引注意力，超级厉害的间谍荷包蛋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吧？” “你会死的。” “不见得吧？” 荷包蛋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顽固的远香。 “如果说你因此而死，那我也会一起去死。” 远香眨眨眼睛。 “你没有契约精灵。” “这是我对自己立下的约定。” 荷包蛋指着自己说。 并且。 “你回来并不是为了要帮助我进攻翡翠宫，对吧？” 远香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，但在我看来，情绪丰富的她忽然面无表情才显得奇怪。 “不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目的都无所谓。” 而荷包蛋则笑得像是孩子那样。 真诚而无虚伪的笑。 “既然这样。”远香也跟着笑了。她灿然的笑说：“我们现在出去约会吧！” 荷包蛋停顿了一下。 “约会？”荷包蛋呆然的问。 “约会。”远香笑着说。 我先说明一下。 失恋的感觉现在正在“最后的魔王讨伐战”。 雷婷下落不明。 丽娜生死未卜。 在伙伴们水深火热的此时，荷包蛋正呆站在豪华的酒店前方。 一瞬间我想起了逃避战斗去度蜜月的我和皮德柔，内心有些绞痛啊．．．．． “请问是荷包蛋先生吗？”穿着西装的侍者站在门口笑脸询问发呆的荷包蛋。 “我是没错，但是……”看着眼前高级豪华的建筑物，荷包蛋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简便的运动外套和恤，表情有些尴尬。 “菅原小姐安排的是包厢，所以没关系的。” 听了侍者这样说，荷包蛋仍无法释怀。 “并不属于这里”的违和感极度强烈。 这种违和感在看见远香的时候达到最高峰。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典雅的深绿色礼服，成为这绚烂华丽晚宴中最为突出的一朵花。 荷包蛋像是当机那样久久无法思考，他一口气吸到胸口，久久无法吐出。 “干嘛这么正式？”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挤出这句感言。 “你不喜欢？”远香戏谑的说，荷包蛋摸摸鼻子没有回应。 在可以容纳下百人以上的空间中，只有一张桌子供荷包蛋和远香共坐。 她想告诉我什么？荷包蛋的内心字幕猜测着。 我也无法理解远香的用意。虽然隐约可以猜到她大概家境不错，但她完全不像是那种会炫耀奢华的人。 正因如此。 “真是不习惯啊，这种高级感。”荷包蛋转笔似的转动盘上的刀叉。 “这道菜要用右边的小叉子。”远香叮咛着。 荷包蛋哼了一声，从口袋拿起自己的筷子自顾自的夹菜。远香看了不禁苦笑，却也不打算阻止。 “我们菅原一族是在很早以前就移植了魔族器官的少数人类之一。”远香缓缓说道：“一般来说，就算父母整形或移植脏器，小孩子也不会遗传到其后天改变的特徵。但是魔族器官却具有足以改变遗传因子的影响力。我们一族先天就能使用‘光柱封印者"的本体……‘光欢"的封印魔法，一直在暗地里对付魔物保护人类。和被精灵契约绑死的勇者不同，我们因而累积了财富，且具有相当大的权势。” “世界政府即使知道有这样的人，却还是觉得放弃掉勇者是无所谓的？”荷包蛋疑惑到。 “认知不同。”远香摇头说：“他们各国或许都还有自己的魔法战力，但他们现在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把变得太强的几位勇者处理掉。” “那为什么。”荷包蛋放下筷子，冷冷的询问远香。“你要成为勇者？” 远香玉指交叉，微微憨首。 “我身为菅原道真的子孙，除了魔法才能之外，还继承了一切。”远香缓缓说着：“不只是金钱，家世、权力、教育、知识，一切都掌握在我这个下任继承者手中。” “这是在炫耀吗？” “如果我没有来当勇者的话。” 荷包蛋挑高眉毛。 “我是神子，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？”远香忽然说。 “除了是继承魔族内脏的人？” “是绝对幸运的人。”远香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说。“简而言之，这个世界的资源有限，而我能毫不努力的获取其中的大部分。” 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 “我想分享这个资源给予真正需要的人。”远香微笑说着：“包括你在内。” 荷包蛋看起来正想用毒舌的言语讽刺远香，但在要开口之前视野就开始模煳不清。 “……？” 药物！荷包蛋瞪向桌上的餐点。 “我说过了，我想要将资源给予真正需要的人。” 还没能理解过远香的话语，荷包蛋的意识就一口气沉入黑暗之中。 等到荷包蛋清醒的时候，遴选已经结束了。在大量勇者实习生的保护下，远香将会在三天后继承翡翠之眼。 得知这个消息的荷包蛋怒不可遏。 “为什么……”荷包蛋的内心字幕与我的发言叠合。 为什么远香要代替荷包蛋去继承翡翠之眼？这完全没有道理。当初荷包蛋决定自己扛下这个责任的时候，远香都没有表示意见。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忽然改变心意？ 分享资源，远香说着这样的话语，却丝毫没有真实感。 正如同荷包蛋以笑容遮蔽自己的真心，远香亦用冠冕堂皇的话语包裹自己的真实。 我看得出来，荷包蛋的愤怒并不是因为继承翡翠之眼的任务被抢走。 而是明明自己将真心完全赤裸坦露，而远香却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擅自作主。那个地方是一片翠绿的草原。 微风轻抚，夕阳的红色让整片草原彷彿燃烧起来似的。 “就算同样是勇者实习生，那些傢伙也只是还不够格被派上战场的初生之犊。” 荷包蛋手上拿着无数沾血的武器，金属拖在地上发出诡异的声音。 “不要去，远香。” 荷包蛋的声音听来像是在恳求。 在他前方。 身着天空蓝与柠檬黄相间之连身裙的少女无言伫立在绿色长草中。 “最后守护翡翠之眼的一定是勇者。”远香摇头说：“你不可能从勇者手上抢走翡翠之眼。如果可以办到这种事情，一开始就不需要搞得那么麻烦了……我会继承翡翠之眼。” “告诉我原因。” 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”远香轻笑说。 “……” “今天是你的生日喔。” “哈？我的生日？”荷包蛋疑惑的说着：“不对啊，我的生日不是……” 聪明的荷包蛋一瞬间就理解了。 今天是他和远香相识的日子。 那么为什么？荷包蛋无言的用神情质问着远香。他全然无法看透为何远香要去继承翡翠之眼。 “我患了绝症。”远香缓缓地说：“不，说患上或许不正确。从出生以来就被绝症缠身，只是因为遗传到魔族特徵所以能够活到现在。” “所以？” “所以我想用翡翠之眼的力量克服死亡。” “我阿妈都比你会说谎。” 荷包蛋毫不犹豫的说着。他们早就计画好了，翡翠之眼的继承者必定会死。为了永远的生命放任失恋的感觉他们成为世界政府的奴隶？荷包蛋用膝盖就能辨识出这是谎言。 “够了，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实话。”荷包蛋愤怒的说着：“那么，我也只能在这里阻止你了。高层迫切需要有人继承翡翠之眼，不论是谁都好，只要符合条件谁都可以，反正有契约精灵束缚。只要我在这里打倒你，他们也只能让我继承翡翠之眼。” “……” “你或许帮我安排了高级的刀叉，还细心的教导我使用顺序，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接受这一切好意。我不会照着你所希望的拯救之路前进！” “……荷包蛋。” “不要喊我那名字。”荷包蛋抛下多馀的武器，同时周身开始释放强烈的光华。“我恨那名字。” 光华将翠绿的草斩开，夕阳之色一口气被阴影所覆盖。不知何时，整片天空都被乌云覆盖。 “捲起前方之风撕扯船帆，掀起后方之水翻覆船只。”荷包蛋咏唱着，一蓝一白的双刀显现在他手中。“请让愚昧闯入圣域的水手瞻仰你的风貌，万物万象都要畏惧风暴女王萨伊玛娜迦！” 一尊摩天大厦般的巨大神像从荷包蛋背后显现，那是一个披着海浪之衣的美丽女神像。 看见那神像的模样，我和远香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。 那神像的脸，和远香一模一样。 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远香苦涩的询问。 “一直如此。” 荷包蛋咬牙说着。 “一直。” 魔族武器的形体会随着使用者的不同而产生改变，正如同破坏的能力到了荷包蛋手中化为治癒的能力那样。 更深处的改变，则是。 “霜月的光照入地窖，唤醒沉睡的百八神明。” 远香缓缓地歌唱。 “招来七福，送去鏖战，二十一人在欅树上为你祈祷。” 无数发光的符咒自虚空显现，漂浮在远香周身。 “我以菅原之名奉上神乐之舞。” 让人联想到巫女一词。 被符咒包围的远香看起来非常美，也非常悲伤。 两股力量激烈冲突。 绿色的草原被蹂躏破坏，天空像是被污染那样的一片混浊。 我忍不住别过眼，不忍直视如此悲痛的对决。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