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0章 真正的使者

驻扎在路城外面的虎乞部落，他们的首领最近很难受，觉得整个草原都上了汉人的大当，被这些该死的田地给困死了。 种田能吃饱不假，可距离汉人关口只有几里路的良田，处在对方随时可以冲杀的范围内，说不定等收割的时候他们还会来抢。 “达脱，当初神女给出神谕的时候，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这里种田？” 自打乌丹怀疑神帐里面的人看他不顺眼，想要除掉虎乞部落之后，心里就再也不淡定了，看谁都觉得想要自己的命。 听到自家首领的话，达脱低头想了想，回道：“首领，神女选择这块地方种地，是因为雨水的原因，应该没有别的意思。” “可你也看到了，这其实是不明智的，现在我们成了汉人练习射箭的靶子。这么多人待在这，每天吃的草料和粮食太多了。” “那，首领，您有什么打算吗？” “没有。” 乌丹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声，直接忽略就算麾下人马不驻扎在这里，每天也要吃饭的事实，将一切的消耗都怪在田地离大关太近的原因上。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，神女下这样的指令，其实是没错的。 因为汉人的将军根本不会随便开关行动，即便可以捣毁农田破坏部族种地的计划，他们也不敢去冒险。 哪怕十次能成功九次，但只要有一次疏忽，被各部族抓住机会进关，富庶的中原之地就是一群行走的金羊羔。 所以，边关的守将不敢去赌，毁坏田地的功绩与丢失隘口的大罪相比，很不划算。 而且田地设在这里，几乎不会损失放牧的草场，等于除了种田的人力和种子之外，多收一颗土豆都是赚的。 这些乌丹都想到了，很明显他们的神女，或者说神帐里面的人其实看得很远。 神女传出消息这场仗打不起来也是事实，毕竟各部族可以选择放弃这些田地，等那位女王走了再种。 只要没有能统一调度各边关将领的统帅，汉人的将军也会人心不齐，不敢轻易出来。 可是，这些都是最理想的情况，在没有魔鬼之物的情况下。 “达脱，那块草地枯死之后，真的长不出草来了吗？” “是的首领，我们用自己喝的水去浇灌，已经三天了，一点动静都没有。” 达脱将军颤抖着身躯，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 如果之前在雁门关内的消息还有可能是假的，这一次可是整个部族亲眼所见，明明是一大片翠绿的草地，现在已经变成魔鬼的故乡。 再次确认汉人有能力让土地不长草的能力，乌丹的心一沉到底。 这样一来，他们就只能死战不退，寸步都不能让。 谁知道汉人有多少袋那种白色的东西，倘若自己一退对方再心一狠，用虫子吃树叶的方法一点点毁掉草原，所有部族的牛羊都要饿死。 “你把这事跟其他部族说了吗？” “说了，很多部族都派人来看过。” “那他们是什么反应？” 达脱将军摇摇头没有说话，脸上凝重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。 还能有什么反应，比提前知道天神惩罚不听话的子民，冬天降下大雪更恐慌。 虽然草地变荒地是自己亲眼所见，但乌丹心里仍然有一些怀疑。 “达脱，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，既然他们有这种可怕的东西，为什么以前一直不用？” “这个？” 这个问题达脱也想不通，难道大兴皇帝和他们的百姓自觉是礼仪之邦，把各部族看成蛮子，不屑用这种歹毒的法子？ 他狠狠抓了抓头发，余光看到桌上的土豆之后，突然想到了什么。 草原部族还是以前的样子，除了学会种地之外没什么区别，大兴的边关其实也差不多，只有一点不同，统帅。 对方来了一个名为监军实为统帅的女王之后，事情完全不一样了，不仅敢主动进攻，还带来了灾难。 “首，首领，这些东西是那位女王带来的？” 属下说话都带着恐惧的颤音，顿时让乌丹觉得嘴里的烤土豆不香了，差点没被噎死。 “达脱，我没记错的话，大兴以前也是没有土豆的，对不对？” “是，您没记错，红薯也没有，都是七年前出现的，还有那些商人带来的过冬神物辣椒，以前的汉人没有。” 说到这里，一个首领，一个掌管部族战力的将军，两人情不自禁地来了一个对视，看清对方眼底的意思后，又慌忙错开。 他们心里有一种荒谬的想法，那位女王比神女更像天神的使者，既能拿出神圣的物种让大家吃饱过冬，也能降下毁灭的灾难。 其实，她才是真正的神女，只是生错了地方？ “首领，有一个传言……” “达脱，大汗悄悄对我说过……” 两人同时开口，听到对方要说的和自己的心里话可能相同之后，再一次愣住了，都没想到会是这样。 “你先说。” 官大一级压死人，达脱看了对面一眼，倒也显得光棍，直接说出那则流言。 “有传言，其实那位女王才是公主的血脉后人，军师抱回来的孩子……” “达脱，这不是传言，公主当初生的是双胎，少主只是其中之一。” “什么？首领，这要是真的，女王不就是兀术大可汗的黄金血脉吗？” 达脱将军都惊呆了，整个草原当之无愧的大可汗，他的后辈子嗣，现在带着魔鬼之物前来惩罚草原子民？ 乌丹想了想，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，草原不讲究那么多，女子的血脉也是血脉。 可他还是把实情说了，以免属下想不开，“达脱，不是你想的那样，公主当初生的是一男一女。那位女王，应该是公主的外孙。” “首领，我们又不是汉人，只要她身上有兀术可汗的血脉，就属于黄金子嗣，按照规矩，是有争夺汗位资格的。” 达脱将军还是老派思想，受到汉文化的影响远没有各部首领和高层那么深，心中认定血脉决定一切。 女王跑来争夺草原大可汗的位置？ 乌丹的晚饭彻底吃不下去了，把土豆往木盘子里一丢，狠狠灌了一大口羊奶酒。 这个想法跟疯了没什么区别，却不能说没有道理，血脉高过一切，这符合草原的规矩。 “达脱，这话你千万别出去说，不然咱们部落就危险了。” “我知道。但是首领，就算你要换掉我，我也要说一句，女王如果真能来这里，我第一个赞成。” “为什么？”乌丹手里的酒囊直直跌落，随后伸出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猛烈摇晃，试图让他清醒一点。 比听到亲信是疯子还难接受的事情，就是这个人已经治好不了。 达脱将军一脸平静，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惊人的言论。 他没有避开首领的目光，坦言道：“因为我没出息，我不想要先祖荣光，只想家人吃饱穿暖。 日落的时候，女人坐在帐篷门口缝补毛毡，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欢笑，男人看见汉人的商队过来，用身上的东西换汉人的首饰和玩具，自豪地带回去给家人。 首领，草原上许多人羡慕汉人，不是大家怕死，而是他们想生在一个远离战乱的地方。 我们，为什么要打仗呢？” 听着对方的陈述，乌丹双手失去了力度，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一幅生动的画卷。 该死，怎么我也心动了？ “你，你知不道，如果我是汉人的皇帝，你这些话说出来要被诛九族的，你婆娘和孩子一个都跑不了。” 这番话并没有吓到达脱将军，只见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，“首领，我知道什么是九族，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，你也在里面。” 乌丹：“……” 我杀我自己？ “滚出去。” 这人彻底没救了，都怪那个该死的女王，不去江南享福，跑草原来干什么？ 我们这里又不好，天天喝风吃沙子，连土豆还是偷的你的，你快走吧。